[区块链]加密货币与SEC监管的博弈：在创新和监管之间寻求平衡

9月中旬（14号），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 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主席加里·根斯勒（Gary Gensler）在参议院银行委员会（Senate Banking Committee）举行的听证会上拒绝排除将稳定币作为证券进行监管的可能性，此举激怒了加密货币界。紧接着，加密货币交易所Coinbase又因为SEC的质疑而被迫放弃其借贷产品的上线。

加密行业的高管们表示，他们怀疑传统金融业中的竞争对手，如大型银行，在煽动监管机构。在9月份的一次活动中，Celsius Network首席执行官Alex Mashinsky公开表示，他相信银行的高管们已经致电SEC和各州监管机构并投诉加密贷款公司。

作为传统金融的监管机构，SEC的立场确实容易令人怀疑。毕竟加密货币一直被视为传统金融的挑战者，从最初的作为货币支付功能，到传统银行最在意的借贷业务，现在又出现了稳定币——它被传统金融视为“证券”替代物。而正在加密货币行业高歌挺进的时候，SEC逐渐展露出不愿再袖手旁观的态度，表示准备把用于传统金融的各种监管加诸于加密货币行业，这显然会引发一波“冲突”。

现在，这场“战争”中除了SEC和众多加密货币项目外，传统金融机构、媒体、投资者代表、游说公司等都卷入其中，美国参议院银行委员会的听证会又使美国国会深入参与其中，同时还传言拜登总统将任命加密货币反对者索勒·奥马罗娃（Saule Omarova）做货币监管专员。显然这已经成了美国金融界的一件大事。

“加密货币影响金融稳定”的议题再次被关注

稳定币（Stable Coins）是加密货币界再次“挑动了传统监管机构神经”的原因之一。越来越流行的稳定币，已成为加密货币市场重要的一部分，如Tether USDT和USD Coin USDC，它们促进热门数字资产（包括比特币、以太坊等）之间的交易，但美国金融监管机构表示担心，认为稳定币对主流金融的稳定构成威胁，因为很多投资者将其用作现金替代品，这类似于银行存款或货币市场共同基金，问题在于它们现在只受到轻度监管。

威拉米特大学（Willamette University）法学助理教授、现代货币网络（Modern Money Network）总裁罗汉·格雷（Rohan Grey）在最近的一条推特上表示，稳定币可以被视为债务证据、票据或存款证等，而所有这些都是联邦法律规定的证券。言下之意是它们应该被证券类法规监管。而今年7月，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曾召集了总统金融市场工作组，以应对稳定币对金融稳定的威胁，她强调“需要迅速采取行动，确保建立适当的监管框架”。

美国财政部已经开始关注稳定币，并正在与其他机构一起进行审查，可能会提出新规则或监管建议。与比特币不同的是，稳定币的价格固定在1美元。为了实现这一功能，稳定币的提供商需持有储备。这些提供商应披露的储备包括现金、商业票据和公司债券等等。这些储备看起来与货币市场基金持有的储备类似，容易受到市场压力的影响。一封号称来自投资者声援组织的信中专门提到了Tether USDT和USD Coin USDC这两种最大的稳定币：“显然，这两种产品都可能给投资者和消费者带来重大风险”。

这封信向美国证交会主席Gary Gensler阐述到：许多加密货币项目藐视保护投资者的法规，应该受到更多的审查。这封信由美国金融改革教育基金会、美国消费者联合会和其他机构签署，其中特别指出了稳定币、加密贷款和交易所值得SEC更多关注。

就目前风起涌云的美国加密货币监管议题来看，稳定币也只是加密货币证券化属性争议的其中之一，其实整个DeFi（去中心化金融）领域都涉及是否需要符合美国证券法规的问题，而DeFi又是加密货币界现在发展最快的领域。

美国传统金融门户网站MarketWatch?在9月初表示，他们从一些加密货币专家和金融专家处得知，如今这场法律纠纷也将可能会围绕数字资产市场的新兴细分市场——即DeFi——建立更为明确的规则，因为DeFi中的大量业务涉及“投资者借出数字货币以赚取额外的收益”。与股票市场类似，客户借出加密货币后可以通过加密衍生品和其他产品来促进投机。在SEC看来，这种贷款计划等于将加密技术证券化，然后把利息转移给客户，类似于券商向证券持有者支付利息或股票向股东支付股息的方式。

尽管一些立法者表示，国会和监管机构需要首先根据新技术更好地定义证券规则，但一些监管支持者称，Gary Gensler应该“大力实施”现有的投资者保护法规，而不是为加密市场开辟一条新路。

加密货币被指是电子化的古老私营货币

除了有权势的官员的发言以外，加密货币也受到了来自学术界的反对者的贬低。耶鲁大学管理学院（Yale School of Management）金融学教授加里·戈顿（Gary Gorton）认为：关于稳定币是否是一种证券的争论似乎没有意义，财政部和美联储的监管机构可能会迅速介入，以一种可能改变这些金融工具的方式对其进行监管。

“加密货币风靡一时，但私人生产货币并不是什么新鲜事”，Gorton在7月份的一篇论文中这样写道。该论文是与美联储理事会律师杰弗里·张（Jeffery Zhang）合著的。论文还将加密领域的稳定币比作私人银行纸币——在美国内战期间创建国家银行之前，私人银行纸币在19世纪中叶的美国被作为主要货币流通。这种相互竞争的私人货币体系在经济上效率低下，因为各种私人货币的价值差异使得交易和法律合同难以制定。Gorton写道：“在交易中，人们不断地就票据的价值进行讨价还价和争论”。他强调：“私人纸币很难使用。”

Gorton在文中还说：几十年来，联邦政府建立了联邦储备系统来管理国家货币和存款保险，以消除加剧金融恐慌的银行挤兑（解决了私人货币存在的问题）。这篇文章的结论是，如果决策者们想避免过去私人货币的陷阱，就必须督促稳定币进行类似的变革。

其实，Gary Gorton的“批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加密领域诞生以来，“唱衰加密货币”的声音一直如影随形，但依然没能阻挡加密世界的扩张。

加密货币支持者抨击SEC恃“权”而骄

虽然反对加密货币的声音越来越高，但加密货币的支持者们也在尝试发声。有批评者指出，美国证交会主席Gensler是急于在缺乏法律依据的情况下维护其机构对这些加密工具的权威。区块链平台Horizen的总法律顾问迪恩·斯坦贝克（Dean Steinbeck）在一次采访中提到：“Gensler非常明显地希望SEC在加密领域方面拥有无限的权力”。Steinbeck补充说，他同意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参议员帕特·图米（Pat Toomey）对豪威测试的分析：因为那些购买稳定币的人没有合理的利润预期，稳定币也没有通过豪威测试（Howey Test，豪威测试是美国最高院在1946年的一个判决【SEC v.?Howey】中使用的一种判断特定交易是否构成证券发行的标准），因此不是证券。

Pat Toomey问证交会主席Gensler，他是否认为稳定币或旨在维持其相对美元价值的加密货币是最高法院对投资合同定义的证券——“豪威测试”。Gensler拒绝给出具体答案，称“它们很可能是证券”，他还表示，虽然豪威测试是确定某些加密货币是否为证券的重要理论，但根据联邦法律，有几十种其他金融工具被视为证券，而这些法律与豪威测试完全不同。Gensler说：“在界定国会所希望监管的市场范围时，国会描绘了一幅宽泛的画卷”，“在证券的定义中，它实际上包含了大约35种不同的东西。”

曾在Fox商业网任职的《纽约邮报》专栏作家Charles Gasparino称，围绕着2.2万亿美元加密产业的争吵声往往掩盖了一个事实，即我们正处在革命性的边缘。如果一切顺利，加密货币和区块链技术原本将迎来下一场互联网革命。他尖锐的指出现在情况非常糟糕，因为美国很有可能把促进数字创新和进步的领域推向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从而导致这项业务被扼杀。他认为监管者们，尤其是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监管者（SEC)，要么太软弱，要么太贪图地盘（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们完全不懂鲁莽地监管一项新兴重要技术的危险性。

另外，《福布斯》的文章指出：美国曾经享受了金融科技的繁荣，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会继续。如今持续的“（加密货币相关）定义”的把戏正在把金融科技创新者和投资者们挤出美国的国门。证交会应该通过透明的程序提供清晰、明确的规则；缺乏清晰性曾造成过金融危机，而这可能将再次发生。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福布斯》是共和党支持者投资的杂志，同时《纽约邮报》和Fox都曾在美国大选中支持过共和党，而根据彭博社9月22号的报道，现在民主党拜登政府正打算提名康奈尔大学教授索勒·奥马罗娃（Saule Omarova）为下一任货币监察专员（Comptroller of the Currency）。上个月就有传言称拜登政府将对Omarova进行任职前调查。Omarova是民主党派支持的一个加密货币反对者。因此，加密货币的监管之争背后是否存在“政见不合”的问题也没人能确定。

在创新和监管之间寻求平衡

那么，归根结底，加密领域和传统金融监管者之间必须是一场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还是存在一种利用两者优势的互利解决方案？

这场“战争”将会如何结束还未可知，也有人尝试提出一些中立的解决方案。例如，SEC前监管官员、FrontLine Compliance总裁艾米·林奇（Amy Lynch）建议：提供加密贷款服务的公司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申请注册，或通过经纪人/交易商来遵从监管规则。她举例说，加密货币交易所Gemini与数字货币集团（DCG）的子公司Genesis（主营业务是加密借贷）合作，在这种模式下，Gemini收取加密货币支付的利息与Genesis向机构贷款的利息之间的部分利差。另一些监管官员认为，如果稳定币发行方将其稳定币注册为证券，从而获得某种新型的银行执照，也是一种选择。

而稳定币USDC的发行方Circle 主动“投诚”，宣布从 9 月起已经自愿将支撑 USDC 的储备资产 100% 转变为流动性更强的资产，例如，现金和短期美国国债，以此来应对监管机构的要求——支撑稳定币的储备资产始终需要具有足够的流动性，从而高效地满足赎回需求。

近期，与美国财政部官员会面的公司及行业组织包括 Tether、Circle 和 Paxos 等顶级稳定币发行方，也包括诸如 Coinbase 和 Gemini 等交易所，以及像 BlockFi、Mastercard 和 Blockchain Association 这些新旧两派金融服务公司。这些公司的高管在会面中尝试说服监管者：整个加密货币行业部分依赖于稳定币，且加密货币将有助于将银行和支付服务扩展到全球数十亿目前无法进入金融系统的人。

总体来说，监管是必须的，但是加密货币行业早已经成为一个无法被忽视的领域。根据Coin Marketcap的数据，人们从传统投资机会转向加密投资的趋势非常明显：2020年，在英国，7%的成年人在进行加密货币投资，而只有5%的成年人在股票市场投资；超过三分之一的美国千禧一代的百万资产持有者将手中一半的资金投入到了加密货币。另外，保险公司HSB在2020年的一项研究显示，美国多达1/3的中小企业已经接受使用加密货币支付商品和服务。虽然很难确定加密技术在未来十年内是否会继续以同样的方向和速度发展，但迄今为止，它拥有的历史记录完全是开创性的。